当你走进陕北,走进黄土高原,走在那千沟万壑的沟沟峁峁、滩滩川川时,在抬头与眨眼间你肯定会看到一棵棵屈虬老枝,新发弯条的红枣树。
陕北红枣树在黄河两岸,沟畔悬崖,流水小溪,废弃了的窑洞院落,农家住户的河畔路边,田亩地埂,无处没有她的身影。她如黄山老松四散里伸张那弯弯屈屈的新枝嫩芽,她用根须牢牢抓住黄土地,纳大地之灵气,淋雨露之滑润,仰收太阳之光明,俯吸空间之养份。
陕北红枣树生在陕北,就有别于其它地方的枣树,从她把根植入这块黄土地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承载了一生的负重和使命。你能从她那苍老、龟裂、褐灰色的皮肤上,从那老枝脱落后留在身上的骨节疙瘩里,从那扭曲回绕长满小刺的枝条上,从那入秋后早早甩掉叶片的那时起,你会领略到一份悲壮的生存勇气和洒脱的奉献精神。
陕北红枣树耐寒、耐旱,她的生长应了那句脚踏实地的传世警言。 听老人们讲,她的树干有多长,树影有多远,她的根就能扎多深,长多远。这是她从那严酷环境中积淀的生存本能,她能把根深深的扎在泥土里以补充枝干在烈日和狂风中丢失的水份和营养。正因为她耐旱性极强,三五十天不下雨照样生机勃勃,累累硕果。如果久雨不晴,那枣儿会一个个裂了肚皮,霉变烂掉了,于是这枣树反倒怕起阴雨连绵的天气了。
陕北红枣树看似很不出众,虽说枝干曲曲弯弯。但她骨子里的坚硬是上好的家具材质木料。以前旧式家具的腿衬及面板都会选自本地的枣木,她材质细润坚韧,年轮纹络清晰,色彩黄里有红。给人厚重沉稳,清新平和的印象。由于成材期很长,真正大块的枣木尤为难得,如果谁家做的家具用到枣木腿衬,或做张面板,那可是值得啧啧称道的事情,因此主人的颜面就如同那枣木一样黄里透出了红色,走起路来也可以甩起手,挺起胸了。
陕北红枣树极具顽强的生命力,记得小时候村头有家大户人家,在他家院子的左墙边,长着一棵分为两半的大枣树。听老人们讲,有一年夏天,乌云密的象要塌下来似的,突然间一道白光闪过,听得一声炸雷,很响很响的那种,像是就在你的身边一样炸开来,震的地动天摇。只一会儿功夫,一阵猛风吹过,大大的太阳与平日里一样火火的烧着,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人们发现,村头那棵有百岁年龄的老枣树被雷电击成两半。那屈弓般的树干生生从中间裂开了,焦黑焦黑的树干烧得就剩下了一张皮,顶上的叶子全烧光了,可那密密挂着的枣儿比哪年结的都多,吃到这棵树上枣子的人说,这每棵枣里都有奥秘,香甜的了不得。直到我长大离开村子时,这棵枣树依然郁郁葱葱,年年都挂满红红的枣儿。
陕北红枣树是一种极为普通的落叶乔木。普通得混杂在其它一些乔木中都难以将她分辨出来。春天里,她从不争抢季节炫耀自己,待杏花、桃花、梨花都开过了,她才实实在在默默羞涩地生出几片青黄色的嫩叶,秀出那么一簇簇,一点点谷米粒大小嫩黄的花。可她仍然以自己少有的耐性和虔诚迎接着风雨。待到秋后,那一串一串、圆滚滚、红彤彤的枣子定然挂满枝头。那枣儿,咬一口,真叫个香甜啊!
如果说陕北人刚直坚韧的性格就象那红枣树,我则觉得那红枣树朴实无华乐于奉献的品格更象陕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