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红枣八月红,陕北婆姨喜楞楞。红枣红了陕北的山,老汉娃娃笑开颜。红枣吃了肚肚饱,灾荒年也不怕了。这是信天游中唱红枣的一小段。
陕北红枣在陕北信天游中占了很大比重, 这是陕北人对大红枣特殊的情感, 用这种方式来诉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大红枣,足以表达对她的爱恋之情。
陕北红枣在满山开遍五颜十色花朵的时候,她静默而羞涩的仅开出那么一点米粒般淡黄色的花儿,悄无声息的藏匿在嫩绿的叶片中。春风拂来慢慢的、静静的结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点点,这小点点眨巴眨巴着眼睛,看这个世界,看红红的太阳,看圆圆的月亮。张开小嘴吸春风的温润,喝晨露的滴珠,送西去的落日,迎东升的朝阳,日子在姊妹兄弟玩耍嘻戏间一天天过去。
到了五六月间,这些青色的小点点,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丰满了,身体发育的鼓胀了。有的头上依然不弃那碎黄色的小帽帽,且穿起了带有小淡黄点的裙裾,勿而随风上一跳、左一摇,有些吸人眼球了。惹得那些跳皮的小孩子们,不时伸出手去与她们亲密一回,而那青苦的味道又让他们不得不喋舌跺脚,后悔的往那树干上踹一脚,猢狲散般远去了。
到了七月份,那艳艳的太阳把枣儿脸庞染红了,淡淡的。伴着那一山的绿,在晨曲中舞动着。她们闻村里的鸡鸣犬吠,嗅窑洞里飘来的茶饭余香,与山村一同浸在氤氲的晨雾里,沐浴在晚霞的余辉中,因了食到人间烟火,通了情缘一般,便一心一意的做起了待嫁的喜梦。
终于进入了八月份,那枣儿象是在一个时辰就红了一山一峁、一沟一洼。个个都穿起了妈妈给做的大红袄,红格彤彤的,紫格艳艳的。浓妆淡抹,春心荡漾,梳洗的水格灵灵的。在那高高的树头上抛眉弄眼,俯视着下面,急切切的想落入人间怀抱。就连那山间飞过的喜鹊、杜鹃也张大嘴巴,向人们“报喜,报喜”的叫个不停。
清早汉子从炕上爬起来,穿上新格崭崭的衣服,站在脑畔上喊一嗓子信天游:山峁峁上枣儿红了天,哥哥我心里边暖的就象过大年,吃个红枣儿眨个眼,就像妹妹的嘴儿甜又甜。他心醉了,跑回家扛上长长的打枣杆,拉起婆姨的手,转到枣树下。汉子直起脖筋扬起头,眼前幌动的全是那雌性乳头般的红枣儿,刺刺的逼出满眼泪花,生生的虔诚祈祷,他围着枣树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举不起手中的打枣杆。
婆姨看懂了男人的心思,捡起一颗红枣在自己的衣襟上擦的亮亮的,放进嘴里脆格生生一声响咬下半块,吐出来晃到汉子嘴边,瞬那间汉子唇边润润的甜,味蕾之手抻了出来,那甜到心里的蜜般滋味,诱发他举起了长长的打枣杆。
红枣雀跃着,哗啦啦一片声,蹦极般跳着。随着枣杆子在左枝右桠间的撞碰,她们从枣树的臂膀间落到了席子上、蓬布上,兄弟姊妹们你向她祝福,她向你问好,热闹的相拥相亲,不一会儿同胞们从树上落下来,又全都聚在了一起。
汉子鞠一把枣儿捂在心窝子上,眼珠子楞楞的瞅着玛瑙般的大红枣。硬朗的汉子两腿软软的跪在枣树下,把那一捧枣儿用绵绵的黄土覆起一个小包包,头颅速速的亲近了大地,眼眶里盈满的液体嗒嗒的拍在黄土地上,溅起的土尘如烟般扩散开来。他祷告大地,鞠躬枣树,作揖膜拜后心中升腾起了一团热热的火焰,把心溶化进了颗颗红枣儿里。
汉子扛起沉甸甸的大包,听着背上枣皮儿相互磨擦出的声响,勾的他嗓子痒痒的,于是扬起脖子吼一声信天游:大红枣儿红皮皮,世间我就想着你。尔格让你把我骑,罢了把你装肚里,装肚里哎唉吆……悠长尾声贴在崖畔上久久不散,这是一份收获的喜悦和厚重。汉子袄襟子随身体左一摇右一摆,把风儿扇到胸前,带走了热热的亢奋,那双老布鞋踩在滴有汗珠子的黄土地上,缓缓地消失在起伏的山坳里。
俗话说:一颗枣儿一颗心,陕北红枣甜透心。原来这红枣里溶进了陕北人一颗红红的心,怎能不香,怎能不甜?!